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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5年黄历 城市考古︱行走在汉魏洛阳城址

发布时间:2024-11-24 06:11:32

城市考古︱行走在汉魏洛阳城址

近两千年前,大学者班固曾在《东都赋》中如此感慨:“增周旧,修洛邑,扇巍巍,显翼翼。光汉京于诸夏,总八方而为之极。是以皇城之内,宫室光明,阙庭神丽,奢不可逾,俭不能侈。”([梁]萧统编、[唐]李善注:《文选》卷一《东都赋》,中华书局,1977年,第32页)他以一代良史的气概和笔调,精细地铺陈出当时国都无与伦比的荣耀。班固笔下的雒阳城在岁月的长河里流传下来,伴随着这座城市涌现出的风流人物,走过一朝又一朝的兴衰荣辱,在世世代代的人们心中积淀,交织成瑰梦,至今都吸引着我们去回溯她曾作为汉魏故都的点点滴滴。

汉家宫阙

汉魏洛阳故城的历史可追溯至西周,周公曾在此建城,作为东都。秦庄襄王封洛阳十万户给吕不韦,吕氏在此扩建。西汉初,高祖欲定都洛阳。但直到东汉,洛阳才再次成为国都。东汉因崇火德,“故‘洛’去‘水’而加‘隹’”,曾改作“雒阳”;到了曹魏,“魏于行次为土,土,水之牡也,水得土而乃流,土得水而柔,故除‘隹’加水”,所以又改回了“洛阳”。(《三国志·魏书·文帝纪》裴松之注,中华书局,1959年,第76页)

东汉雒阳城沿用了秦、西汉时期的故址,南北纵达九里,东西横至六里,号称“六九城”(图1)。全城四面各开设3门,共计12座城门,由城门校尉与司马等官掌管。(《续汉书》卷二七《百官志四》,中华书局,1965年,第3610页)其中的上东门还曾留下一段佳话。据《后汉书·郅恽传》记载:一夜,光武帝刘秀出猎晚归,最方便的途径是进上东门,入城回宫,不料时任上东城门侯的郅恽却拒绝开门。光武帝命侍者从城门缝里向郅恽讲明情况,以为再怎么也得给皇帝一次通融;可郅恽偏是个死脑筋,竟以“火把照得太远了,看不清来人”为理由,硬是不开门。光武帝有雅量,再憋气也忍下,另外绕道,最后从中东门入了城。哪知郅恽不依不饶,第二天还上书一道,先从周文王顾念百姓、不肯擅自游猎取乐讲起,话锋一转:“如今陛下却为了一己之好,跋山涉水去打猎,并且还日以继夜不知节制,试问把社稷宗庙置于何地呢?就好比空手搏虎或徒步渡河,如此冒险难成之举,真是小臣最为忧虑的。”光武帝确是一位难得的君主,得此上书的反应是,贬给他行方便的中东门侯为参封尉,而赐布匹给郅恽,以嘉赏其忠于职守。(《后汉书》卷一九《郅恽传》,第1031页)

图1 东汉雒阳城复原示意图(王绣、霍宏伟:《洛阳两汉彩画》,文物出版社,2015年,第10页)

雒阳城内面积广大的南、北宫,均为包含若干宫殿的建筑群,附近有衙署、仓库及其他小型宫苑等。汉末《古诗十九首》里的“两宫遥相望,双阙百余尺”,指的便是南、北宫。两宫的地位发生过转移,最早以南宫为重。公元25年,光武帝刘秀称帝并定都雒阳,便居住在南宫却非殿;14年后,南宫前殿建成,遂以前殿为正殿。南宫在整个东汉时期均为皇帝受群臣朝贺议政、国家举行重大仪式的地方。而汉明帝永平三年(60年)至永平八年(65年),修建北宫及诸衙署。建成后,重心渐移北宫,其中天子临朝及宴飨朝仪的德阳殿、百官朝会殿、引见群臣的宜明殿、东宫承光宫等,每一处都对国家命脉有着重大影响力。中央衙署分布在南、北宫外。北宫的东北方向,设置有皇家粮仓——太仓、武器库——武库;南宫的东南,则有最高行政机构,即太尉府、司空府及司徒府。雒阳城共计24条大街,南宫的西北有雒阳三大工商业区之一的金市,城内东部还分布着社会上层人士的住宅,如步广里、永和里等。(桑永夫:《汉魏洛阳故城编年史》,中州古籍出版社,2013年,第160—164页)

章帝时期的梁鸿——那著名的“举案齐眉”之典便出于他与夫人孟光——曾经路过雒阳,登临城北邙山南望,目睹都城胜景,触景生情,作了一首《五噫歌》,(逯钦立辑校:《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》,中华书局,2013年,第166页)以抒发心中感慨之情:

陟彼北芒兮,噫!

顾览帝京兮,噫!

宫阙崔嵬兮,噫!

民之劬劳兮,噫!

辽辽未央兮,噫!

东汉末年的董卓之乱,将雒阳城焚毁殆尽,仅存残垣断壁。后来曹魏文帝曹丕复建洛阳宫,采用单一宫制,于东汉北宫旧址上营建。魏明帝曹叡在魏文帝营建的基础上大规模兴建宫殿区,恢复了皇都气派。汉魏洛阳故城遗址位于今天洛龙区、孟津县及偃师市三地交界之处,站在310国道高架桥上可以远眺一片广袤的田野,其中一座宽大的白色大棚出现于地平线上,那是正在进行考古发掘的宫城遗址(图2)。据说目前已发掘了太极殿、太极东堂等遗址。太极殿始建于三国曹魏时期,北魏重建,北周改建。遥想当年,“洛中何郁郁,冠带自相索。长衢罗夹巷,王侯多第宅。”(《汉诗》卷一二《古诗》,载逯钦立辑校:《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》,第329页)而今那故都的金碧历经了沧桑,悉数在历史的波涛起伏中影影绰绰地逃遁流逝,化作一片空影寂寂的平坦麦田,无言地昭示着冥冥中的兴亡。

图2 在高架桥上北眺汉魏洛阳宫城遗址(王杨梅摄影)

南郊太学

如果说雒阳城内的规划,重在烘托政治的威仪肃穆;那么城南则成为礼制、科技与文化教育的渊薮。雒阳城南,建有祭祖、祭社、祭天的明堂、辟雍与灵台,称为“三雍”。其中,灵台是用于观测天象、以正律历的高台建筑,从东汉中元元年(56年)建成开始,使用至4世纪初,对古代的天文事业发挥过重大作用。据考古勘查,东汉灵台遗址整个范围达4万余平方米。这座目前我国发现最早的天文观测台遗址,位于今偃师市佃庄镇岗上村与大郊寨之间,如今只剩下一座巨大的夯土台。东汉著名的科学家张衡就曾在元初二年至永宁元年(115—120年)、永建元年至阳嘉二年(126—133年),先后两次任职太史令,主持了灵台的天象观测及研究。(桑永夫:《汉魏洛阳故城编年史》,第59—63页)

雒阳城南郊还有太学,位于今偃师佃庄镇太学村西北,洛河南岸。据考古发掘,遗址南北长220余米,东西宽160余米,四周有墙,各设一门;遗址内有大面积的夯土建筑基址,内有一排排呈东西向或南北向的长方形房基。太学是自西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我国古代官方的最高学府,始创于武帝建元五年(前135年),而东汉太学则起于光武帝建武五年(29年)。东汉太学贯穿了本朝近两百年的历史,曾经由顺帝诏修后,规模宏大,太学生最多可达3万余人。灵帝熹平年间(172—178年),树立由蔡邕等学者以隶书体刊刻的熹平石经。直到东汉末年董卓入洛,太学被毁于战火。但曹魏、西晋、北魏皆在原址复修太学,曹魏时期亦刻石经,却难以再现东汉的盛况。西晋太学因永嘉之乱被毁,北魏复修,终因高欢执政后将洛阳太学的石经迁往邺都而损失过半,走向彻底的消亡,即使后世学者用力甚勤,四处搜寻石经,也不过是残余之物,让人心痛。如今除了太学遗址,我们只能从留存下来的汉魏石经残块上,去想象昔日诗书斯文的盛景。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、故宫博物院、中国国家博物馆(图3)、洛阳博物馆等文博考古机构皆收藏有汉魏石经残块。(桑永夫:《汉魏洛阳故城编年史》,第39—43页)

图3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东汉熹平石经残块(霍宏伟摄影)

说起东汉太学的石经,便不能不提到蔡邕。这位流传千古的著名学者,精通经史、辞章、术数、天文、音律、书法,被时人称作“旷世逸才”。但他凭借书生意气投身政治,孰料其政治生涯又展开于朝局错综复杂的东汉晚期,虽然他殚精竭虑,却并不为君所用,屡受挫流放,最后还在董卓治下进退两难,付出了生命代价。只是虽身陷政治斗争漩涡,蔡邕始终未曾放弃对学问修养的追求与秉持。在早年任议郎时,他不满于当时的儒家经籍“文字多谬,俗儒穿凿”情况,熹平四年(175年),与同僚上奏求正定六经文字获准后,自书儒家经典(《诗》《书》《礼》《易》《春秋》《论语》等)于46块石碑上,让工匠镌刻,立于雒阳太学门外,这便是“熹平石经”。史载当碑立好后,“其观视及摹写者,车乘日千余两,填塞街陌。”(《后汉书》卷六〇下《蔡邕传》,第1990页)

蔡邕之女蔡琰,也是名奇女子。受其父亲传,博学有才辩,拥有极高的文化修为及天赋。不过蔡文姬的命运跌宕起伏,一生三嫁,中间一次是因战乱被掠入胡地,嫁给南匈奴左贤王;入胡地十二年后,才被曹操赎回,却又不得不面对与在胡地生育的二子的生离别。蔡琰留下了《悲愤诗》,诉尽乱世征战中女性颠沛流离与撕心裂肺的坎坷经历,其对生命发出真实深刻的困惑与叩问,触动了无数人的心怀。

从某个角度来看,蔡氏父女的命运与其所彰显出的精神,可以说是东汉晚期士人的经历写照与宿命代表。东汉最为典型的知识分子是太学生,这一群体并非书斋学者,而对政治有着强烈诉求,因而被斥之为“党人”,在东汉晚期曾两度遭遇过“党锢之祸”。他们中间出过许多名留青史的人物,比如主要活跃于顺、冲、质帝三朝的名臣李固。他学以致用,政绩颇丰,后因不肯立刘志为帝,与操纵朝局的外戚梁冀抗衡,最终被残害。更让人感佩的是他的气节风骨并未止于其身,还延续到了子女身上。李固死后,他的两子接连被害,唯独第三子李燮在其姐李文姬的谋划下,随父亲门生王成亡命徐州,隐于市井做起商仆,才终于死里逃生,其年不过十三。十余年后梁冀被诛,李燮得以返还乡里,姐弟重逢,悲感旁人,生死世事无限沧桑。李燮被征为议郎,灵帝时拜为安平相,在位廉方自守、忠正敢言。当无道的安平王被黄巾军掠后,他勇于上奏不宜复其王国,其名声广为流传,京师人誉为:“父不肯立帝,子不肯立王。”

固然东汉儒士有激扬名声、意气用事的弱点,并且在与外戚宦官的政治斗争的背后往往也牵涉利益集团的纠葛,无休止的斗争使得朝纲国体雪上加霜。但从另一方面讲,那些儒士和太学生为此除了必须承受个体生命与意志上的摧残磨难,还必须面临一种家国情怀的重创。谁又能说,背后支撑他们的又没有一份对国运的忧患与信仰呢?

所以,在今天重温东汉太学生,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被一个时代所记录的知识分子群体,反映了那个时代的主流精神气质;还因为从这个群体身上,能够感觉到当时雒阳城的温度与呼吸。毕竟城市对人群思想气质的影响和塑造,是潜移默化又难以忽略的,所以今人不能不去想象东汉的雒阳城,到底是怎样的一座城市,才能哺育出那样一批惊世骇俗、勇于担当的群体?

北邙冢墓

东汉、曹魏、西晋、北魏,四个王朝相继建都于汉魏洛阳城,辉煌与衰亡在这里此起彼伏。这座城市曾几度在战火中毁灭,如同人的生命一样,在生与死中循环往复。比如汉末曹植随父西征马超时,所见的雒阳城便不再是“宫室崔嵬兮”、“洛中何郁郁”,而是“洛阳何寂寞,宫室尽烧焚……中野何萧条,千里无人烟”。(曹植《送应氏二首》,《曹植集校注》卷一,人民文学出版社,1984年,第3页)

除了感叹城市之亡,人们也哀叹生命的沉浮:“驱车上东门,遥望郭北墓。白杨何萧萧,松柏夹广路。下有陈死人,杳杳即长暮。潜寐黄泉下,千载永不寤。”(《汉诗》卷一二《古诗》,《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》,第332页)这说的便是北邙山。历经数朝,邙山墓葬可谓是封土相望、层层叠压,以至有“邙山无卧牛之地”的民谣。如今可知的洛阳汉魏墓葬数以万计,今选择帝陵、皇室成员墓、官吏墓及壁画墓等四类墓葬,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洛阳。

第一类为帝陵。东汉是古代陵寝制度的创新与发展时期,(韩国河:《东汉北魏陵寝制度特征和地位的探讨》,《文物》2011年第1期)其意义非凡。汉明帝永平十七年(74年)正月,原该要拜谒原陵。一夜明帝“梦先帝、太后如平生欢。既寤,悲不能寐”,(《后汉书》卷一〇《皇后纪》,第407页)于是挑了个黄道吉日,率百官及故客上陵。这实际就是把每年元旦朝贺皇帝的“元会仪”、饮酎礼、部分宗庙祭祀礼,合并至陵寝处成为“上陵礼”,大大提高了陵寝在祭礼中的地位。史书关于明帝感性的一面格外用墨,写他“阅阴太后旧时器服,怆然动容”,给兄弟刘苍去信讲:“岁月骛过,山陵浸远,孤心凄怆,如何如何!”(《后汉书》卷四二《刘苍传》,第1438页)一代帝王能有此感怀,可知死生之大事,焉能不重?

洛阳分布有11座东汉帝陵,其中5座位于汉魏洛阳故城西北方的邙山,即光武帝原陵、安帝恭陵、顺帝宪陵、冲帝怀陵及灵帝文陵。另外6座位于洛阳故城东南方的洛河以南,即明帝显节陵、章帝敬陵、和帝慎陵、殇帝康陵、质帝静陵与桓帝宣陵。新中国成立后,考古工作者陆续对洛阳的东汉帝陵进行实地考察,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,这一工作形成系统规模。“2017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”之一的洛阳东汉帝陵考古调查与发掘项目,通过发掘北邙山上的五座帝陵陵园遗址,主要解决了陵园的整体布局、陵园建筑结构,以及相关遗迹的性质、年代、内涵等问题,东汉帝陵的基本面貌得以复原。(《2017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终评会》,内部资料,2018年,第53—55页)

北邙三十里铺村南有一座大型封土堆,俗称“大汉冢”(图4),其归属存在争议。清乾隆年间的龚松林考订此冢为明帝显节陵;但陈长安先生则认为大汉冢应为安帝恭陵;另外根据韩国河、严辉两位先生最新的研究成果,大汉冢应是光武帝刘秀的原陵。(韩国河:《文化认定与价值立场:考古学对历史文献的态度》,《光明日报》2018年6月25日;洛阳市第二文物工作队:《邙山东汉帝陵地望的探索之路》,《中国文物报》2006年11月3日)

图4 大汉冢标志碑(王杨梅摄影)

大汉冢封土形制为圆丘形,夯筑,如今已是草木覆盖。取径登顶,四周皆为平地,向北眺望可见俗称“二汉冢”的另一座封土堆(图5),陈长安先生认为那是安帝长子顺帝的宪陵,再北为“三汉冢”,三冢南北纵列一线,相距一里余,是为家族墓葬序列。大汉冢和二汉冢之间,开辟出连霍高速公路,车行寥寥,并未打破周围的寂静与空旷。浩浩荡荡的风穿越而来,大汉冢顶的杂草灌木被吹拂得跌宕不休,似乎想要诉说邙山上那几千年光阴的悠茫。

图5 在大汉冢上眺望二汉冢(王杨梅摄影)

第二类为皇室成员墓。近年,洛阳市寇店镇西朱村南发掘了一座曹魏时期的高等级皇室墓葬,位于邙山以南的万安山。为长斜坡墓道砖室墓,由墓道、甬道、前室和后室组成(图6)。据考古工作者推测,这座墓葬为魏明帝墓的袝葬墓。如今,这座大墓敞开露天,称为“大揭顶”。位于考古工棚下,站在墓坑顶部地面边缘,即可将地下墓室的建筑布局看得一清二楚。大型斜坡墓道由考古工作者架设了保护支架,沿坡道深入地下十数米,通过甬道,便进入到墓室内部。墓室的前、后室交界处还残留着砖券顶,据称前室砖壁上发现过残存的壁画,但壁面剥落严重,难以辨认。后室留有放双棺的痕迹,由此推测为合葬墓。

图6 洛阳寇店镇西朱村曹魏大墓俯视(中国文物报社供图)

图7 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在曹魏大墓工地现场考察出土墓砖(李重蓉摄影)

第三类是官吏墓。2009—2010年洛阳连霍高速改扩建时,在邙山大汉冢东侧发掘了曹魏时期的曹休墓。这是一座长斜坡墓道砖券的多室墓,由墓道(图8)、甬道、墓室等组成。后室、北侧室、西南侧室分别安葬墓主人及合葬者。出土器物80余件,主要有陶器、铜器、铁器、金银饰等,其中后室中部出土一枚铜印,篆书白文“曹休”两字,证实了墓主人的身份和墓葬年代。(洛阳市第二文物工作队:《洛阳孟津大汉冢曹魏贵族墓》,《文物》2011年第9期)

图8 曹休墓斜坡墓道(王杨梅摄影)

从连霍高速主路下来,走一段乡间小路,便可以到达曹休墓。从有些陡峭斜向的墓道下去,光线逐渐变暗,经过甬道,进入墓室内部后需要电筒照亮。墓室由前室、耳室、北侧室、南双侧室、后室等6个室组成,均为拱券顶。据考古报告称,“甬道及各墓室内壁均有饰白灰迹象,且发现多处红色彩绘,但脱落严重,是否存在壁画不能确认。”确实,墓室内是一个与外面阳光灿烂的人间截然不同的存在,漆黑并阴冷,曾经所藏器物已交由文博部门保管。电筒光束所及,只能依稀辨别近身的墙壁与室顶,置身于那些黑寂中千余年前的砖与土之间,仿佛能够嗅到那丝丝尘埃落定、死生陌路的决然。

曹休是曹操特别中意的一名战将,被曹操誉为“吾家千里驹”,还是曹丕的顾命大臣。他去世时,曹植专门写过一篇《大司马曹休诔》,以抒哀痛。曹植这位在诗酒中流连了一生却又不甘、因此注定抑郁纠结的才子,也和洛阳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。黄初三年(222年),31岁的曹植被封为鄄城王,在这次入洛受封、返回鄄城的途中,路过洛水,他以无与伦比的才思与想象,借助笔墨将心中久积的苦闷郁结尽情迸发出来,创造了名动千古文坛的洛神,浓墨重彩地向世人宣布他在洛水有过怎样一次动人心魄的奇遇。他笔下的女神,源于楚辞的浪漫多情,也来自汉赋的惊才绝艳,她自古老的湘江一路走来,走向汉魏的洛水,曾由生入死,又最终从死亡中获得永生。这种对死亡的独特审视角度,向现代人展示出古人生死观的一角。

第四类为壁画墓。如洛阳西汉的卜千秋墓,便是一座绘制有想象瑰丽壁画长卷的空心砖室墓。在墓室主室、墓门与后壁山墙之间的墓顶平脊内侧,用线条与色彩画出一幅墓主人升仙图。这幅长卷长4.51、宽0.32米,共计1.44平方米,略微狭窄的长条上,从左到右依次有女娲、月轮、羽人、五灵(即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麒麟、鱼妇)、西王母、玉兔、卜氏夫妇、伏羲和日轮,夹杂着云气缭绕。主室墓门门楣绘制句芒神,后壁山墙画出方相氏与龙虎图。方相氏是傩戏中带领12种凶兽驱魔的主帅,如《续汉书·礼仪志中》记录了东汉洛阳大傩活动的过程。(王绣、霍宏伟:《洛阳两汉彩画》,文物出版社,2015年,第56页)在原本冰冷恐怖的墓室里,亡者却置身于神人、神兽环绕保护的祥和仙境中,并且被引领着走向升仙之路,这种艺术想象暗示于一种无常流变的基调中,希冀浪漫潇洒、获得安抚慰藉的终极关怀。

西晋的文人张载登北邙曾作《七哀诗》:(逯钦立辑校:《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》,第740—741页)

北邙何垒垒?高陵有四五。

借问谁家坟,皆云汉室主。

恭文遥相望,原陵郁膴膴。

……

在诗人的感慨之外,死亡作为一种无可逃避的绝对存在矗立在每个人的生命终点,汉代人为此以“事死如事生”的审慎态度来处理和想象死亡,凭着这份洞彻与达观,他们不仅赋予生死以崇高感,也滋养、拓展了艺术的无限天地。

对于人类个体,至大莫过于生死;对于一座建筑,存在莫过于兴废;对于一类精神共同体,功罪莫过于春秋;对于一个王朝,意义莫过于荣辱存亡……而汉魏洛阳城将这一切见证目睹、容纳涵盖,但她不言不语,以一种静默长深的姿态,顽强地抵御着人世的喧嚣与光阴的磨蚀。洛阳城将成败等闲视之,虽然卑渺如沧海一粟的生命个体,庞大如轰轰烈烈的一代王朝,她都慎重以待;但同时又持有庄生“无己、无功、无名”的逍遥游无待之精神,不为一时一地的得失所滞。纷纭腾突,谷静山空,一切留于世人评说,她只平静地走过自己的历史,走向自己命运归宿的地平线,走进我们每个人似曾相识的心底。“若问古今兴废事,请君只看洛阳城。”([宋]司马光《过故洛阳城二首》,《司马光集》第一册,四川大学出版社,2010年,第145页)

(本文首刊于《文史知识》2018年第9期,作者李重蓉任职于中国国家博物馆,澎湃新闻经授权发布,文图均有所增补。本文写作得到洛阳古代艺术博物馆副馆长徐婵菲女士、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李继鹏先生、洛阳师范学院张鸿亮先生的帮助,中国人民大学博士生王杨梅同学提供较多图片,特致谢忱。)

1965年,湘西最后一对悍匪夫妻覆灭纪实(上)

1965年4月初,我军某部司务长谢茂双荣立一等功。

战友们前来祝贺,忍不住纷纷抱怨:你一个干后勤工作的,老老实实地做好饭菜就是了,偏偏枪法也好,手榴弹还扔得又远又准,上哪说理去。

在不久前的一次剿匪行动中,谢茂双将一颗手榴弹扔出80多米远,准确地落入悍匪覃国卿夫妇盘踞的山洞里。

覃国卿夫妇横行湘西三十多年,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不计其数。

解放后,我军先后数次展开对覃国卿夫妇的追剿,动用主力部队十几万人,可是直到15年后,这对悍匪夫妻才恶贯满盈,双双毙命。

覃国卿夫妇被击毙的消息不胫而走,当地百姓奔走相告,欣喜之情溢于言表。当地报纸更是在显要位置,发表题为《湘西最后两名土匪被歼灭》的重要新闻。

覃国卿,小名光勋,1918年出生在湘西大庸县(县张家界市)青安坪乡宝塔村,他的父亲覃新斋是当地有名的恶霸地主。

覃国卿个子又瘦又高,宛如长了胳膊腿儿的竹竿子,所以别人都称他卿杆子。

1934年11月17日,覃新斋率领当地民团,偷袭路过青安坪,北上抗日的红军二、六军团,致使红军蒙受重大损失。

红军主力杀了个回马枪,攻占青安坪,活捉覃新斋,并砍了他的脑袋。

覃新斋尸骨未寒,他的老婆就改嫁了。

就这样,16岁的覃国卿成了孤儿。

无家可归的覃国卿先是到附近的罗水村,给一个叫周占彪的地主放马。

事实证明像覃国卿这样的纨绔子弟,根本做不好牧马人,一个多月下来,他放的马都成功减肥,可怜的马,用嶙峋的瘦骨,和遍体的伤痕,充分展示自己一个多月来所经受的苦难与饥饿。

覃国卿放马的差事丢了,不过他很快找到新的接收单位,到义安乡民团团长石寿丰手下做了一名勤务兵。

石寿丰以前和覃新斋私交不错。覃新斋死了,石寿丰动了恻隐之心,把覃国卿弄到自己身边,也算是对得起他的死鬼老爹了。

覃国卿在石寿丰手下学会了骑马、打枪,而且枪法很不错,无论是长枪还是短枪,都能做到百发百中。

除了打枪,覃国卿最爱干的事就是做刽子手。

沈从文先生回忆说当时的湘西匪患横行,根本分不清官兵和土匪,反正就是一路子乱杀。但杀人也需要胆量,那些普通的士兵,无论官军还是土匪,都不愿做杀人的刽子手。

可覃国卿乐此不疲,无论是用刀砍,还是枪决。他都能做到得心应手。

杀人除了能让覃国卿锻炼胆量,每次还能拿到一份不菲的行刑补助。

覃国卿还不满17岁,就已经赚到这么多钱,他赚钱容易,花钱更大气,小小年纪,吃喝嫖赌抽就五毒俱全。

他第一次拿到军饷,就去了当地的妓院。而且乐此不疲,成为那里的常客。结果得了花柳病。虽然最后把病治好了,可是脸上落下不少麻子。因此有人给他起了个新的绰号卿麻子。

覃国卿吸取教训,从此再也不去烟花柳巷。怕得病是一方面,主要的还是没钱了。因为覃国卿被石寿丰炒了鱿鱼。

石寿丰家中妻妾成群,覃国卿每天面对这许多莺莺燕燕,难免有生出非分之想,再说他本来名声就不好。

石寿丰担心时间久了,覃国卿说不定就给他弄顶葱心色的帽子戴。为了防患于未然,石寿丰给了覃国卿十几块银元,把他打发回家了。

覃国卿回到青安坪,日子过得不再像从前那么窘迫,除了手头上这些军饷,主要还是他那地主恶霸老爹,给他留下的遗产。

覃国卿血气方刚的年纪,整日里饱食终日,无所事事,哪里有漂亮的媳妇、姑娘,哪里就有他猥琐的身影。

俗话说:癞蛤蟆蹦脚面上不咬人,他恶心人。青安坪的村民们,算是被覃国卿这只癞蛤蟆恶心到了,纷纷找到当地保安队队长覃学吾,请他想办法管教一下覃国卿。

覃学吾是覃国卿堂叔,他左思右想,最后做了一个半吊子的决定,把覃国卿招入青安坪保安队。

有覃学吾做靠山,覃国卿在保安队混得如鱼得水,一手遮天。

1935年春天,年过半百的覃学吾,不顾自己的身体,毅然决然地娶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妹子做妾。

哪知这妹子也是个狠角色,早就有了自己的意中人,青安坪镇上的一个裁缝。

这妹子隔三差五的就以做新衣服为名,跑到裁缝的店里和意中人幽会。

覃国卿也很快发现,这个刚娶的小婶子有些不地道,于是暗中追查,很快就将小婶子和裁缝捉奸在床。

覃国卿逼着裁缝东挪西凑,拿出几十块大洋来做封口费。并信誓旦旦地保证:以后不再和这女人有任何来往。

搞定了裁缝,覃国卿“护送”小婶子回家,然后和小婶子钻进同一个被窝。

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覃国卿和小婶子的丑事,很快就传到覃学吾耳朵里,顿时暴跳如雷。

覃学吾显然没看过《水浒传》,居然如武大郎一般气冲冲地去找覃国卿算账。

西门庆踹了武大郎一个窝心脚。覃国卿更干脆,直接摸出一把手枪,用子弹在覃学吾的脑袋开了一个眼。

覃国卿的小婶子害怕了,歇斯底里的尖叫。。

覃国卿一不做、二不休,回手一枪,把他小婶子送进了地狱。

覃国卿闯了大祸,在青安坪没有了立足之地。于是带了两名亲信,上山投靠了当地最大的匪首覃天保。

覃天保和覃学吾是世仇,对他都恨之入骨。覃国卿杀了覃学吾,覃天保欣喜之余,直接任命覃国卿做了小队长。

覃天保手下有300多号人,武器弹药也算充足,所以不知天高地厚地给自己任命了一个司令的头衔。

覃国卿正式成为一名土匪,这天是1937年7月7日,是一个让人难忘的日子。

初出茅庐的覃国卿,打算给新主子露一手。

大庸和桑植县之间,是水流湍急的澧水,这绝对是一条黄金水道,满载货物的货船从桑植出发,顺流而下,90多里的水路,用不了半天就能抵达大庸县城。

但是从大庸县城出发的船只,需要逆流而上去往桑植,不但要雇佣大批的纤夫,而且行进的速度,也慢得让人心焦。

但很少有人知道,在澧水的东岸,走一条陆上通道,也能抵达桑植县城,走这条路,期间需要翻越7座大山。

即便是这样,陆上通道比走水路近了20多里,那些挑夫们从大庸县城出发,两头见日头,天黑前准能抵达桑植县城。

这一日,有个商人雇佣了七个挑夫,挑了14担货,在三个武装保镖的护送下一路走来。这些人做梦也没想到,覃国卿在一个叫麻鸡界的地方,恭候他们多时了。

中午时分,覃国卿一声令下,顿时枪声大作,三个武装保镖枪都没掏出来就被当场打死,7个挑夫双手抱头,趴在地上。挑夫们挣的都是辛苦钱,用不着为别人的货拼命。

覃国卿做事一向斩草除根,那些可怜的挑夫都不肯放过。

覃国卿命人将十几具尸体丢进澧水,然后带着抢来的货物,去找覃天保邀功请赏。

覃天保也是个见钱眼开的货,对覃国卿的行为大加赞赏。

覃国卿备受鼓舞,再接再厉,在随后两天时间里,在那条路上实施了三次抢劫,而且都是杀人越货,不留一个活口。

从此以后,这条路上人烟断绝,再也没有客商敢走这条路了。

覃国卿做了不到一个月土匪,就成为覃天保手下最得力的中队长。

又过了几个月,匪大队长覃天正被杀,覃国卿等四个中队长都想得到这个位置。

在大庸县双峰岩覃天保的匪穴中,覃国卿。当着众人的面,将爬池塔村一个贩卖私盐的年轻人,开膛挖心,然后炒熟做下酒菜。

其他土匪头目看得大惊失色,覃国卿顺利地当上了大队长。

1944年秋天,覃天保所部匪众,与另一位名叫田老八的匪首,为争地盘发生火拼,最后双方两败俱伤。

覃天保在火拼中损失惨重,元气大伤。身为匪大队长的覃国卿,趁火打劫,带着100多名亲信匪徒脱离覃天保的指挥,回到青安坪自立门户。招降纳叛,不到半年时间,覃国卿手下就聚集了200多名匪众。

这些土匪们绑票、劫道、抢男霸女,私设关卡,强行向周围百姓征粮、征款、征民夫,势力范围逐渐扩大到大庸、桑植、永顺、龙山等几个县。

覃国卿也随之发了大财,在青安坪修建了一座堪称豪华的私宅,五进院落,上百间青砖瓦房,奢华程度,附近百里以内都首屈一指。

覃国卿也一改从前我是土匪我怕谁的风格,每天穿起长衫,结交权贵。还娶了一个名叫徐三妹的女孩,并给他生了个儿子。

常言道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隔三差五,覃国卿就会撕下伪装,重操旧业,继续干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。

1946年1月16日,这天是腊月十六,也是所谓的黄道吉日,在农村,很多人都在这一天娶妻嫁女。

覃国卿也带了100多号土匪,直奔桑植县的利福塔镇一带,打算大肆劫掠一番,抢些财物,让他手下的匪徒们过个肥年。

覃国卿在黎明前到达利福塔镇,才发现镇上的人早有防备,覃国卿开了几枪,骚扰一番,看捞不到什么油水,就又带人跑到赤溪村一带。

绑架了村上的一个土财主,逼着他家里凑了100多块大洋。

与此同时,覃国卿手下的十几名土匪闯进一户农民家中,将人家刚过门的媳妇给糟蹋了。

覃国卿拿着勒索到的钱,意犹未尽,打算寻找新的目标。

中午时分,在路过上河溪村时,撞到一只迎亲的队伍。

今天这个日子,娶媳妇迎亲的不在少数,土匪们一般也不会对这些人下手。

这倒不是土匪们良心发现,主要还是迎亲的队伍中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居多,劫道的土匪们人数少了,很难讨到便宜。

再者说来贺的宾朋中藏龙卧虎,贸然动手,说不定就惹上麻烦。

但是今天,覃国卿决定破一次规矩,因为这支迎亲队伍的嫁妆,实在太丰厚了,抬嫁妆的人就有36个。

新郎官洋洋得意地骑在高头大马上,看年纪总有四五十岁了。

覃国卿认识他,上河溪村的首富钟天槐,家里有几十顷良田,住在深宅大院中,有护院的家丁,平时深居简出,覃国卿曾几次打钟天槐的主意,都没有得手。今天总算撞上了。

覃国卿朝天开了一枪,手下的土匪们一拥而上,将迎亲的队伍团团围住,覃国卿先是抢了嫁妆,却发现马背上已经不见了钟天槐的身影。

覃国卿纵马来到花轿前,一把扯下轿帘儿,只感觉眼前一亮,新娘子太漂亮了。明眸皓齿,眉目如画。虽然哭得梨花带雨,却也难掩国色天香。

覃国卿伸手将新娘子从花轿中揪出来,横担在马背上,然后呼哨一声,带人呼啸而去。

看着土匪们跑远了,钟天槐这才面如土色的从花轿后面钻出来。

被覃国卿抢走的新娘子,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女匪田玉莲。田玉莲1931年出生在桑植县桃树湾村,家中有二三十亩薄田,她还有6个哥哥,家里孩子虽多,日子也还过得去。

田玉莲从小天生丽质,父母和哥哥们都把她视为掌上明珠,就算是农活再忙,也没让她干过农活。

田玉莲读过几年小学,是老师、同学们一致公认的小美女。田玉莲这个名字就是老师给取的。以前无论是家里人,还是乡亲们,都称呼她田妹。

后来据田妹的老师和同学们回忆说:田妹性情和善,少言寡语。

她有6个哥哥,只要听说妹妹被谁欺负了,分分钟就打上门来。所以田妹和哥哥们的感情很好,和老师同学们倒有些生分。

桃树湾村是个小村子,只有二三十户人家,每年秋后,田玉莲都会和母亲,到五六里外的上河溪村看戏。钟天槐是上河溪村的首富,请戏班子的钱是他拿的,戏台也在他家场院里。

就在看戏的时候,钟天槐发现了戏台下的田玉莲,顿时就像着了魔,发誓也要把她娶回家中。

钟天槐虽然家里有钱,可这厮好像是心理有些不正常,已经先后娶过四任妻子,简直就是湘西版的白嘉轩,不过钟天槐的4任妻子,都是新婚后不久被虐待死的。

所以钟天槐找媒人到田家去提亲,被直接拒绝了。

钟天槐做的那些龌龊事,他以为神不知,鬼不觉。可外面已是满城风雨,而且添油加醋,提起他,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。

田玉莲虽然养在深闺,可关于钟天槐的传说,她还是知道的。

钟天槐色迷心窍,最后竟直接找到田家,提出用20亩上等水田作聘礼,并承诺所有的嫁妆,由他一力承担。

土地对农民的诱惑力太大了,一亩水田当时能卖83块银元,20亩水田再加上嫁妆,那可是足足2000块大洋。这些钱可以买到200头成年的水牛。

田玉莲的父母动摇了,最后答应了这门亲事。

万念俱灰的田玉莲坐进花轿时,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,但她别无选择,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能值2000大洋的聘礼。为了父母和哥哥们以后的幸福,田玉莲也认命了。

结果半路杀出个覃国卿,田玉莲被掳走的那一瞬间,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,而是想着那20亩水田。所以她玩命地折腾,甚至不惜以死相逼。

覃国卿用枪逼着田玉莲就范,这丫头一脑袋撞向墙角,宁死不从。

田玉莲的做作,被覃国卿认为是刚烈,他糟蹋过的良家妇女不计其数,但都是逆来顺受,田玉莲这样的,他还是第一次碰到。

覃国卿改变策略,旁敲侧击,终于弄明白了田玉莲葫芦里装的什么药。覃国卿直接给田家送去100亩水田的地契,然后又拿出1000大洋,让田玉莲的父母采办嫁妆。然后又发出四百多张请帖,周围各县官面上的人物,以及和覃国卿私交不错的土匪头子们,都齐聚青安坪,祝贺覃国卿新婚。

覃国卿出手大方,田玉莲回心转意,看覃国卿脸上的麻子,都赏心悦目多了。

覃国卿和田玉莲站在一起,大家的感觉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。

到场的客人中,就属钟天槐的心情最复杂,现在他的身份是覃国卿的义子,可钟天槐的年纪,比义父整整大了一轮。钟天槐的贺礼是20亩水田的地契,也是所有客人中最多的。

钟天槐是土财主,最怕招惹的就是土匪,可现在被覃国卿盯上了,也只得自认倒霉。

婚后覃国卿对田玉莲相当不错,知道她爱看戏,就从城里请来戏班子,在青安坪连场了七天大戏,后来为了方便田玉莲看戏,覃国卿干脆在县城买了房子。

田玉莲在城里住了一段日子,再也不肯回乡下,覃国卿又不能整天陪伴她,就派了一个12岁的勤务兵,覃老老在城里照顾田玉莲的起居。

覃老老是大庸县落塔坪村人,自幼父母双亡。7岁就开始在慈利县赵家岗给地主家放牛。

后来碰到覃国卿被当地保安团追杀,覃老老给覃国卿找来斗笠蓑衣,然后装扮成父子俩吵架,成功骗过追杀覃国卿的人。

覃老老对覃国卿有救命之恩,所以他脱险以后,立刻把覃老老接到身边,以兄弟相称,把他当成最信任的人。

田玉莲独自一个人住在城里,覃国卿有些不放心,就让覃老老和田玉莲一起住。

覃老老对覃国卿忠心耿耿,他年纪虽小,却整天背着两支手枪,田玉莲走到哪里,覃老老就跟到哪里。

田玉莲人长得漂亮,到哪里都引人注目,很快大庸城里悦来当铺刘掌柜的儿子,对田玉莲下手了。

这个刘公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,仗着家里有钱,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,他在常德读过书,自诩才高八斗,学富五车,是个人见人爱,花见花开的乱世佳公子。

刘大才子把在常德城学到勾引女生的手段,用到田玉莲身上,结果一点用都没有。

田玉莲可以为戏曲中的人物哭得稀里哗啦,偏偏对年轻英俊潇洒的刘大才子不屑一顾。

骄傲的心伤不起,刘大才子日思夜想,还派人暗中调查,最后确定。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子,和弟弟住在一起,家里再也没有其他人。

刘大才子顿时感觉自己战斗力爆棚,对付一个大姑娘和一个小孩子,他稳操胜券。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,刘大才子只身潜入田玉莲的住处。

结果还没等他见到朝思暮想的美人,覃老老就提着一把牛耳尖刀冲上来,刘大才子哪见过这种阵仗,结果被尖刀在腰部划了个很长的伤口。

刘大才子挫了锐气,想逃走,这时又看到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孩,双手捧着一支短枪,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的脑袋。

刘大才子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,覃老老用根绳子把刘大才子绑了个结结实实,扔进柴房里。然后连夜骑马回青安坪,找覃国卿送信。

又过了十几天,悦来当铺的刘掌柜带着一份厚礼,来见田玉莲,求她高抬贵手,饶了他那不争气的儿子。

当时的田玉莲还是挺善良的,爽快地答应了刘掌柜的请求。

奄奄一息的刘大才子终于被送回家,覃国卿这些天给他做了个外科手术,以后可以直接进宫去伺候娘娘了。

这件事对田玉莲触动很大,原来赚钱如此容易,田玉莲只是跟覃国卿说了句话,刘大才子就捡回一条命,他爹还千恩万谢的,给送来了200块大洋的酬劳。

另外田玉莲还想打铁须得自身硬,覃老老那天晚上的表现太帅了,如果自己学会了打枪,骑马。就不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保护了。

从此田玉莲很少再到戏园子去看戏,她回到青安坪,开始耐心地跟覃国卿学习骑马、打枪。

1947年冬天,覃国卿、田玉莲,带着200多名匪徒,血洗了桑植县小保坪村。

这个村子只有17户人家,人口还不到100人,村民们与世无争,日子过得倒也富庶、安逸。

覃国卿垂涎小保坪村已经很久了,这天夜里他带人将村子团团围住,村民无论男女老少,都被土匪们残杀了。村里的财物被洗劫一空,最后,土匪们放起一把火,将整个村子烧成一片白地。

这是田玉莲第一次作恶,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不适和恐惧,脸上反而写满了兴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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