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历工 出门要看黄历
出门要看黄历
华子戴上帽子站在衣柜前正了正衣领，蓝色的风衣很符合他的气质。他又摘下衣架上蓝色鸭舌帽戴上，转个身看看。嗯，不错。一点也看不出管道工脏兮兮的样子，虽然不再年轻，却更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味。
他把花瓶里那朵玫瑰用金纸包好。从上衣兜里掏出墨镜。
一手执着玫瑰，一手提着墨镜腿。
临走华子再次看了看墙上的日历。下面写着。八月十八。诸事吉。
他满意地做了一个ok手势，昂首阔步走出门去。
青丘桥，并不远。就在绿松花园旁边。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，空气很沉闷，像一个蒸笼。要下雨了。绿松公园门口，一辆清理车停在路边，贴了喜字的井盖被移在一边。几个管道工正在掏下水管。这几人华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，小刘在井口边蹲着，老马在清理车旁边梳理管道，还有一个满脸黑漆漆的男人两个胳膊架在井口喘粗气。华子从他身边绕过去时老赵刚想开口打招呼，华子却快速离开了。这样一个日子华子不想被他们所打搅。
到了青丘桥，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正好三点半。街上行人并不多。这个时候人们大都忙于生计，很少有人闲逛。华子让老赵顶替自己，老赵却说要陪儿子做公益，他赔了很多笑脸才有了这次约会。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烦。该死的工作，该死的休假。
他两肘架在桥梁上，摘下墨镜看了看桥对面，依然可以看到那几个橘黄色身影。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虚伪。
他转了转手里的玫瑰，玫瑰在金纸里有些羞答答的。
这让他想到姑娘的样子。
姑娘是华子在婚恋网结交的女朋友，已经谈了有三个月了，感觉是一个很朴实，并不注重物质的女孩。还不错。今天是第一次见面。
华子叉开五指向后拢拢头发又甩了几下。
叔叔，买束花吧？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出现在他面前，小男孩穿着一件旧牛仔，胸前挂着一个捐款箱，怀里还抱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，正仰头望着他。
你这是干什么？华子摘下眼镜纳闷地指着捐款箱问。
小男孩笑了一下，露出两颗小虎牙：叔叔，因为最近雨水大，冲垮好多棚户区，这是为他们买玫瑰捐款活动。
哦，买玫瑰捐款？有点意思。华子笑了笑。
你这是自发的还是学校组织的？
这是学校组织的，你看，那边还有几个同学。
华子顺着男孩手指放眼望去，果然在不远处还看见几个孩子身影。
华子转动手里的玫瑰做无奈状：
但是，你看到了我已经有玫瑰了？华子把手里玫瑰像男孩示意一下。
叔叔，再买几只吧，才三元钱一朵。就当献爱心。
额，哦，嗯，可是我已经和女朋友说好了，一只就够了。
华子冲男孩俏皮地点点头。
一只玫瑰送女朋友太小气了，玫瑰要九十九朵才好。代表天长地久。小男孩嘻嘻笑着。
切。
华子向后仰着身子看着雾沉沉的天：你年纪不大，知道的还挺多。
不想小男孩却嘴一撇说：人家第一次见面不是咖啡馆就是饭店，就你选这么个时间这么个地方。还只拿一朵玫瑰，叔叔，你可真抠门。男孩揶揄华子。
去去去，你小孩子懂什么。
华子脸臊的通红，一边挥手赶着小男孩，一边左顾右盼。
马路对面一个穿米黄外套女孩，脸上戴着口罩，背着一个黑色挎包急匆匆向这边走过来。
来了。华子心中暗喜。
整整衣服正想迎上去，不想那男孩见状却扯着他的衣角大声喊：叔叔，给姐姐买束花吧？叔叔，给姐姐买束花吧？
华子被纠缠挣不开，心里恨恨的正无计可施。
他灵机一动褪下自己手上那只镀金戒指递给男孩：如果那个姐姐收下，这些花就算是我的。
小男孩果真跑到女孩跟前他把花和戒指往女孩跟前一送：老师，这位叔叔捐款99朵玫瑰，还有一只戒指。
华子听男孩喊女孩老师心里一怔，办公室文员么怎么变成老师了？他有些莫名其妙。
女孩接过玫瑰，摘下口罩笑盈盈向他道谢。口罩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孔。
你是……
华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
女孩走到华子跟前怜爱地摸摸男孩说：我是他的班主任，玫瑰我收下，戒指太贵重了，我们不能收。谢谢您的心意。
说着把戒指递还给呆若木鸡的华子。
叔叔，说话要算话哟？男孩冲华子眨着眼睛。
华子不情愿地掏出三张百大钞递给他；这是我捐的。
男孩接过钱，一弯腰大声说：谢谢叔叔。
男孩把钱塞进捐款箱。老师把手里零钱递给他；你去给同学们买点水。
男孩欢快地跑向旁边便利店。
老师对华子说：开始不知道他为什么他特别喜欢做公益活动。老师抱着玫瑰重新换了个姿势接着说；每次他都特别热心。后来才知道他从小被父母抛弃被左邻右舍拉扯长大，后来一位管道工收留了他。所以……
正说着男孩从便利店他抱出一件纯净水，趔趄着朝那几个管道工走去。
老师把玫瑰塞给华子，朝着男孩追去。
华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，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着急多撕掉一张日历。想到这里，他把手里的玫瑰狠狠地摔在脚下。
奶奶的。今天黄历不对。
远处天边亮了一下，一阵沉闷的雷声传来。
采访锅炉工，供暖技巧
12点整，在某市一个供暖公司的大门口，一位女记者也是一位正能量的主播拦住了一位锅炉工师傅。
女主播：哎！师傅你这么急匆匆的干啥去呀？
锅炉工：我是烧锅炉的，一个业主说他家温度不达标，我过去看看，要是解决不了温度，就给他解决一下温度计，保证让他达标。
女主播：你们也挺辛苦的，都中午该吃饭了还忙着工作。
锅炉工：辛苦啥呀，前几天一直歇着来着，你没看见就今天忙，就忙一中午，业主天天打电话，让过去看看，为啥我们一直按兵不动呢，那是因为我们在等太阳。
女主播：怎么还等太阳啊！
锅炉工：什么时间最好呢，就是太阳出来的时候，不是说：太阳当空照，花儿对我笑。天气预报说，今天好天气，今天的温度它肯定是最高。
女主播：你们出门还得掐算掐算啊！
锅炉工：你们出门儿看黄历，我们出门儿只看温度计，而且还要赶着中午去？
女主播：为啥还得选中午去
锅炉工：傻子都知道中午阳光最足呀，有了太阳公公供热量，我们锅炉房再多添一把柴火，离十八度还会远吗。
女主播：这跟太阳还真有关系啊？那么晚上业主出了问题，你们能及时处理吗？
锅炉工：黑天就不敢去了。
女主播：为什么？
锅炉工：这黑不可怕，这不是因为得罪业主太多，怕被拍黑砖吗？
女主播：哎，是这个黑呀，看来还是你们烧的太低了。
锅炉工：供暖是为了让你不冷，不是为了让你热。这个就跟吃饭是一样的，不是说吃的越多吃撑了才好，而是说吃了不饿了就可以了，哎！那才是最舒服的，你说是不是啊！
女主播：气温要通过温度计测量的。你们那个测的准不准啊？
锅炉工：哎，我设置几度它就显示几度，有句话讲的好：众里寻他千百度，你要几度就几度。
女主播：我发现你这里面有问题啊？温度不达标，业主就让你解决温度你咋办？
锅炉工：那就给他看一下呗，看一下他家的采光怎么样？窗户严不严实？是不是楼头楼顶、左邻右舍、上下邻居有没有不交费的？哎！这么多原因总有一个适合他吧。
女主播：假如这么多原因他一条都没有呢？
锅炉工：我们也有一套方案。有一次，一个客户说他家客厅不暖和，我去了就给她说，你没事儿老去客厅瞎转悠啥，卧室暖和你就去卧室多好啊！要不你就去阳台，别人可以晒幸福、晒恩爱，你可以晒太阳、晒被子吗？他要是不愿意晒太阳，还有别的办法。嗯那你就只能换一个小区啦。要不嫌弃的话，你可以搬到我们锅炉房去，两千多平呢，看你方便，就是灰有点儿多，要住一星期回去洗澡估计得撮仨小时的灰。
女主播：哎，你们这个工作有没有什么秘密呀？
锅炉工：有啊！我们这个工作就是阶段性的供暖。第一个阶段也叫收费期，这个时候使劲儿给你烧，让你感觉煤不要钱似的，其实这个时候天气还不冷，烧不了多少煤就热了，你们晚上吹电扇开空调才好呢，这样才方便出去替我们宣传吗！好让那些没有交费的赶紧过来交。第二阶段，降温阶段。一个月后比以前就要降温啦，我们锅炉房也同步给你降温，这可是你们享受的，不能怪我们。到了最后一个月，天气渐渐暖和，开始进入维修期。五天一大修，三天一小修，锅炉厂维修、技术维修、管道维修，总之就是各种样式都有，只为省煤把钱赚。
女主播：要是业主打电话问有关事项呢？
锅炉工：打电话问就做好解释工作呗，老一套了，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，多多理解嘛，其实就是我们控制的。
女主播：业主很不满意，你们怎么办？
锅炉工：冬天了，天寒地冻的，坏了也正常，总之，糊弄过去就完事儿了。
女主播：你们不怕下一年他们不交费吗？
锅炉工：鱼的记忆只有七秒，人的的记忆也不是太长，七八个月过去了，下次供暖时候，他们刚好就忘了。今天到收费期，还是给他使劲儿烧，还是让他感觉煤不要钱。……哎！涛声依旧嘛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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